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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自己沉寂了許久,原本的沉寂是蓄勢待發,因為我找到了新的出發,然而後來的沉寂差點就成了一蹶不振。

2018年的11月14日,我在醫院看著外婆嚥下最後一口氣。

護理師跟我說:『妳們可以準備收拾東西把阿嬤帶回家了,她接下來會暫時停止呼吸,我們會給她戴上氧氣罩,等回到家後拔掉氧氣後記錄一下時間,到時候來醫院開死亡證明書』

我聽著一字一句,內心不知道該如何反應,雖然為這一刻做過不少心理準備,但真正來臨時,依舊無法接受,而我就這麼看著,很慶幸能陪著,但也很震撼,就在眼前,見證了一個人的離去。

 

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守喪、法事等等。我還記得回去的第一個晚上,就有慈濟的團體來誦經,當時坐在阿嬤旁邊的我哭得不能自己,阿嬤彷彿睡著一樣,讓我分辨不了這究竟是事實還是夢境。第二晚,另一團的慈濟人來誦經,我一樣哭著,看著躺在冰櫃裡的阿嬤,也覺得陌生,事實上阿嬤讓我感到陌生已經不只一兩年了吧。

記得在澳洲的時候,我跟某個朋友這麼聊過:『我覺得我的阿嬤已經老到一種程度,彷彿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她了,讓我覺得好陌生』

她說:『因為她已經不是妳記憶中的樣子了』

最近這幾天不斷的做夢,夢境中的阿嬤都是早期我印象中的阿嬤,這些夢境像是回憶般的湧現,但又都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,不過我覺得那些都是我的思念在作祟吧。

 

辦喪事期間,跟其他親戚們有說有笑的,非常歡樂,這是一個龐大的家族,就是人家說的子孫滿堂,別人可能是三代同堂,而我們家是五代同堂。我不知道大家是隱忍悲痛,還是暫時忘記悲傷,這讓我想到一部韓劇,一樣是守喪的畫面,年幼的主角不懂為什麼父母和親戚們把酒言歡、有說有笑,明明是喪期,難道不傷心嗎?一直到最後,他們看著父母和其他年邁的親戚們一個個悲傷的掉眼淚,原來大家都還是各自有各自的情緒在的,我想我們當時也一樣吧!只能說那部韓劇將這一刻描繪得栩栩如生。

 

越到告別式的前一兩天,心情越是焦躁不安,覺都睡不好,不斷反覆問自己,這一切真的就要發生了嗎?為什麼這麼的不真實呢?

一直到告別式的前一天,看到已經架設好的靈堂,我悲傷得不能自己,甚至現在寫著這篇文章都覺得是自虐,但我想我應該有必要虐一下自己,好讓自己振作起來。我看著靈堂,真真切切地感受到,是時候了,是時候送走從小照顧我長大,待我比待自己女兒還要好的阿嬤了。

 

家祭的時候,我們跪在地上,拿著香的我不知擦掉多少眼淚鼻涕,我實在沒有任何形容詞能夠形容那種悲傷的心情,直到今天,只要想起那些畫面,心裡都會狠狠的糾結一下。我還記得做法事時,有多次大家都必須喊:『阿嬤』,最後一次喊的時候,我已經叫不出聲了,我落淚,但我不敢哭出聲,我害怕讓總是放不下心的阿嬤無法安心地離開。我還記得,入殮時的瞻仰遺容,當時我想著:『繞完這幾圈後,就再也看不到阿嬤的臉了....』。送靈柩上車的時候,看著痛哭失聲的阿姨,我心裡想,人不管到了哪個年紀,失去媽媽的時候都會哭得像個孩子。前往火葬場的路上時,整車都是啜泣聲,我內心不斷的想著:阿嬤真的沒有了....

入塔後,我以為會有一種鬆一口氣的感覺,但內心總有種失落感,一直到現在,回到廈門了,內心有種空洞的感覺,某些時候哭不出來,又某些時候在浴室裡莫名大哭。現在,其實很怕有人問我:『妳還好嗎?』如果真的有人開口問我,可能當下會熱淚盈眶吧,嚇到自己也嚇到別人

我想我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夠把這洞填平吧

就當作,我們把我們的內心挖了個洞,送給阿嬤一條圓滿完整的路吧

 

現在,我得好好的把我自己拉起來,不要再這麼消沉下去了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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